◎ 科技日报实习记者 张佳欣

9月9日，美国军备控制与不扩散中心高级研究员林恩·克洛茨在《the Bulletin》杂志上发表了一篇题为《实验室制造的潜在流行病病原体的严重风险》的文章，披露了美国研究人员在复活病毒实验，导致病毒从实验室泄漏的种种细节。

《the Bulletin》杂志网站，文章发表页面截图。

美国重启病毒实验

带来人际传播风险

2012年，荷兰和美国的研究人员发表了关于使禽流感在哺乳动物中通过空气传染的研究，震惊了业界。荷兰伊拉斯谟医学中心研究人员罗恩·富希耶和美国威斯康星-麦迪逊大学病毒学教授河岗义裕的工作重新引发了关于潜在的大流行病毒研究是否太危险而不应进行的争论。

在富希耶和河岗义裕发表了他们的研究之后，关于是否以研究目的制造致病威胁的争论，导致美国政府曾暂停了对所谓的“功能获得”研究的资助。但这种暂停举措之后又被解除，许多设施正在创造和研究潜在的禽类和人类大流行病毒。关于其研究风险的争论仍在继续。

早在2012年，论文发表时，人们知道高致病性禽流感或H5N1很少会从一个病人传染给另一个病人。他们写道，这种病毒“可以导致人类发病和死亡，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获得通过气溶胶或呼吸道飞沫(空气传播)在人与人之间传播的能力。”

富希耶和其同事们辩称，如果禽流感病毒能通过空气传播的话，将变得更具威胁性，而科学家需要证明这种潜力的证据。于是，他们就创造了能够导致大流行的病原体。

在富希耶和河岗义裕的研究之前，H5N1病毒并没有有效地在空气中传播，反而是他们创造了一种能够有效传播的H5N1病毒的“新版本”。

在给《mBIO》杂志编辑的信中，富希耶为他的实验室设施的安全性辩解。他的实验室的确在“物理上”非常安全。然而，文章称，富希耶忽略了其实验室的整体生物安全性，他没有考虑可能导致实验室工作人员暴露于病毒的各种人为错误，从实验室泄漏出的病毒很有可能引发大流行。

美国实验室曾发生

H5N1禽流感病毒泄漏事故

克洛茨还指出，河岗义裕等人在2012年发表的论文中指出“雪貂的肺部有类似人类的……受体，”“可能会出现具有大流行潜力的H5N1病毒，包括此处测试的禽—人重组病毒。”富希耶和河岗义裕都认识到，他们制造的可经空气传播的H5N1禽流感病毒可能会导致在人类之间的大流行。

克洛茨称，他按照《信息自由法》向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科学政策办公室获取的材料指出，该办公室在了解到河岗义裕的实验室“令人震惊的生物安全条件”后，曾严厉批评了该实验室。

按规定，使用重组DNA技术的实验室必须向NIH科学政策办公室报告发生的事故。通过实验室管理官员的报告和办公室的回复得知，“当研究人员试图收集组织培养上清液时，这个ABSL3+实验室发生了工作人员被针刺的事件。”事故发生后，官员将一名可能感染大流行性流感病毒的工作人员送到家中进行隔离。

此外，该实验室还发生了H5N1禽流感病毒的泄漏事故，该办公室的回应中也记录了这一事件。克洛茨称，处理危险病原体的实验室没有专门的检疫设施显然是一个很大的疏漏，而在这个ABSL3+实验室中裸露皮肤显然严重违反了常见的安全规则。

据科学政策办公室官员称，针刺事件中的病毒株不是哺乳动物空气传播的H5N1禽流感。但理论上，带有这种致命病毒的针刺也可能会感染研究人员。如果该菌株可通过空气传播，在家中进行隔离也可能会使邻居处于危险之中。

在河岗义裕实验室发生的另一场事故中，有人忘记关闭水龙头并淹没了几个实验室。在一个被淹的实验室里，出现了复活的1918年大流行的H1N1流感病毒。一位实验室的官员向政府报告了这一事件。

克洛茨表示，根据来自联邦特定生物制剂计划(Federal Select Agent Program简称FSAP)和美国科学政策办公室的两个来源的数据，人为错误在美国生物安全三级实验室潜在暴露事件导致因素中的占比为73.5%和79.3%，这些实验室旨在研究可通过呼吸道传播导致严重甚至致命疾病的微生物。

美国曾复活1918年

导致5000万人死亡的流感病毒

克洛茨称，这并不是研究人员第一次因为他们在实验室的操作而提高了大流行疾病发生的风险。

2005年发表在《科学》杂志上的一篇文章中，美国疾病控制中心研究员特伦斯·汤佩等人描述了他们是如何复活1918年导致约5000万人死亡的大流行性流感病毒的。他们说，复活该病毒的目的是“研究与其异常毒力相关的特性”。他们证实了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病原体：“1918年病毒基因的协同表达无疑赋予了这种大流行病毒所观察到的独特的高毒力表型。”

在汤佩等人重建1918年的毒株之前，这种病毒一直很难被找到。1951年，约翰·胡尔廷前往阿拉斯加的一个偏远村庄，从北极永久冻土中保存的大流行受害者的身体中获取样本。如果没有现代分子生物学的技术，病毒本无法被复活，然而，在实验室里，汤佩和他的同事人为制造了一种基本上已从地球上消失的危险病毒。

当年有多位专家就“1918年病毒”或在社区中传播的危险性发出警告，或许最有说服力的是曾协助消灭天花的美国著名流行病学家唐纳德·A·亨德森。

据2004年10月21日发表在《新科学家》杂志上的文章，亨德森表示：“被感染的实验室工作人员，如将病毒蔓延到实验室之外，其潜在影响是可怕的。”然而，尽管存在危险，美国的研究人员仍在研究病毒的重建版本。

最后，克洛茨表示，大流行存在的风险告诉我们应该谨慎行事，换句话说，应该采用预防原则。而最谨慎的方针是，暂停这种哺乳动物间通过空气传播的禽流感病毒的研究。